搓鱼子、炮仗子、揪片子,米黄儿、油糕儿、糕卷儿……河西走廊的食物名字,总是透着一股天真又淳朴的气质,像一个小孩儿,扳着手指念叨着自己想吃的好东西。
山丹地处河西走廊中部,耕地广阔,历史悠久,这儿的很多食物,都有着农耕文化的烙印,也蕴藏着劳动人民代代相传的,关于生活的巧思。
面,是此地饮食的重头。搓鱼子、拨鱼子、撕鱼子,炮仗子、揪片子、行面拉条子,说起这些家常饮食,从山丹走出的人们表情都鲜活起来。那是一蔬一饭,日出日落,留给他们最美好、最深切的回忆。
搓鱼子是外地人最感兴趣的一种面。“搓鱼子是啥?搓的鱼吗?”很多人这样问。是的,搓鱼子肚儿圆圆,两头尖尖,形状小巧玲珑,像一条条小鱼儿游来游去。
和好的面,揉到可以做拉条子的程度,然后一根根揪成小指粗的条,放在手掌和案板之间一揪一搓,一个个小鱼儿就出现了。搓好的面鱼儿下了锅,在锅里畅游几个回合,就可以出锅了。搓鱼子可以做成汤的,叫汤搓鱼子;也可以做成炒的,和肉类、蔬菜一起翻炒,自有一番浓郁滋味。
和搓鱼子有异曲同工之妙的,还有山丹人津津乐道的拨鱼子、剪鱼子、撕鱼子。
拨鱼子要用到筷子。一小碗面粉,淡盐水,用筷子搅和成软软的面团。粘一点也不要紧,稀一点也没问题,放在碗里盆里,且等着炒个家常菜吧。
茄辣西、土豆片、豆芽菜,随便什么蔬菜,方便快捷下饭就好。锅上坐好开水,软面团用筷子挑进碗里,技术好的主妇用筷子在碗沿上一拨,一个一个形似秋刀鱼、状若细柳叶的面条就进了锅。聪敏的你此刻可能要挑理儿了:这不是面条,这是面……鱼!对,这个形状,称它是“条”确实冤枉它了,它就是面鱼,拨鱼子嘛!
拨鱼子耐煮,拨完好几碗的量再一起“打捞”出来,前面进锅的也照样劲道好吃。拌上菜、油泼辣椒、醋,一碗家常又容易做的美食,让人安心。
剪鱼子,撕鱼子,它们唯一的不同就是使用工具了。剪鱼子用剪刀,撕鱼子用手,你要是有点笨笨的,剪的鱼儿不像鱼,疙里疙瘩的,撕的面也不怎么齐整——没事儿,山丹人会心一笑,乐观地告诉你:“正好做一锅‘掐疙瘩’!”掐疙瘩一般要“掐”得小小的,一粒一粒的,放进菜肉汤里,才会煮出绵长的滋味。
炮仗子,这个名字让人想起泼辣的嫂子,刀子嘴豆腐心,一边埋怨你一边照顾你。炮仗子,就是做得像一根一根鞭炮一样的面,拉条子揪成一小段一小段,煮熟了和蔬菜同炒。在张掖、山丹、民乐等地,人们酷爱用卤肉和卤肉汤浇在炮仗子上吃,当地有道特别受本地人欢迎的美食:卤(肉)炮(仗子);和蔬菜同炒的炮仗子,自然就叫“炒炮(仗子)”。读到此时,很多人都不禁莞尔,这也是河西走廊农人可爱顽皮的一面:“炮仗不光能放,在我们这儿还能炒呐!”
揪片子,行面,白水面棒棒……河西走廊,陇上粮仓,面食在这儿千变万化,又万变不离其宗。人们用面做出对生活的期盼和热爱,做出每一种幸福的样貌。每一个回家的河西人,每一个推开家门的山丹人,都心照不宣地盼着灶台上那一碗,热腾腾的面条。
也有想换个花样的时候,人们在街上寻觅:油糕儿摊摊搬到哪里去了?
一棵大柳树,一个十字路口,也或许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店,摊主,那个你从高中时代就注意到了的老爷爷,戴着干干净净的蓝布套袖,在蜂窝煤炉上捞着油糕儿。这么多年了,还是那个小炉子、小小的铁锅,老爷爷总是笑吟吟的,不疾不徐,油糕儿也一直是那种清甜、酥脆的味道,不争不抢,不忧不惧。
你还要了米黄儿,糕卷儿。米黄儿是用小米磨成粉做的,一个碗一样的特制小锅具,小米糊舀一勺进去,炉火一下一下,慢吞吞地舔着锅沿,几分钟后,米黄儿成型了,有一点点好看的焦边边。老爷爷把米黄儿拿出来,递给你,你舍不得咬,捧在手上,过往的岁月瞬间都涌上心头。
你总会带几个糕卷儿回去。糕卷儿就是河西人的粽子,大米、红枣、白糖,无论在祖国的哪一块疆域,劳动人民对于甜,都有着天然的痴迷。糕卷儿的皮,是薄薄的、柔韧的油饼,里面的糕,是用大米、糯米、红枣、白糖一起“馏”出来的。“馏”,在河西走廊,这个字代表了一种悠闲、和缓、精细的态度,慢工出细活,食物的精华在蒸气里慢慢显现。
春风吹啊吹,耕牛在走,祁连山顶的雪在慢慢融化。河西的农人已经准备好了,要播下小麦,播下土豆,播下你心中惦记的那些食物。春风十里,你是不是也准备好了,来河西走廊,来山丹,邂逅一场春风春雨,邂逅你梦里,那些多彩的山水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