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越来越大,队长举着小旗子,不停的挥舞着,召集大家集合上车。当时我们所处的位置是甘肃省远近闻名的旅游景区——丹霞地貌的山顶上。紧接着,大片的乌云也压了过来,顿时尘土飞扬起来,大家坐在车厢里,相互抱怨开来,有的抱怨天气变化无常——来时还是晴空万里,这会就尘土飞扬;有的还抱怨景区不好,没有可观赏性;还有的抱怨风沙弄脏了自己的衣服……我也跟大伙一样,抱怨这儿没吃的没坐的,只是光秃秃的山,没有树,没有凉亭,脚下还是磕磕绊绊的石头和沙子。
狂风肆意猖獗着,呼呼的风声不断的从耳边呼啸而过,漫天的尘沙包围着我们的车队,看着外面险峻的地势我突然有种莫名的担心——万一车子从这儿开下去,肯定活不了了。在我还在沉思的时候,雨已经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,很快在队长的指挥下,我们的车队已经按需就班做好了出发的准备,就等队长一声令下。这时,车窗外远处的山坡上,突然出现了两个身影,一个佝偻着身体,颤颤巍巍的,看样子年纪已经很大了,另一个只有八九岁,脸腊黄腊黄的,衣服也很破旧,凌乱的头发在狂风中胡乱的飞舞,还有那破破烂烂的衣襟,也在雨水的冲击下,将稚嫩的肩膀暴露无疑。小女孩缓缓地向着车窗走过来,我疑心她会上车来乞讨,或者来上车向我们求救——将她们带到山下。如果真是这两种之中的任何一种将要发生,我担心我的同伴们挑剔的眼神中会不会有厌恶。小女孩已经越走越近,她的脸也分外清晰起来,没有血色,没有快乐,眼神中流露的只是超出年龄的渴望——突然她弯下了腰,伸出了手——我看见了、看见了,看见了石头缝隙里的那个矿泉水瓶。我的心猛烈的跳动着,那是一双怎样的手?稚嫩而又爬满了污垢,纤细而又蜷曲,还有那个水瓶,被来往的车辆挤压的近乎破碎,这就是她的渴望吗?不,不是那样!因为我分明看到,她的肩头破烂的袋子里,用塑料袋包着几本揉皱了的书,也许她已经上学,也许她什么也看不懂,可无可厚非这是她的希望地一部分,也许是唯一的希望,否则她不会在这样风雨交加的天气里爬到山顶来捡易拉罐…….
高高的山头上,奶奶已经找到了一根棍子,正试图往山下走,此时的山路已经布满了泥泞,我不知道,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地方来捡易拉罐?更想不通他们是怎么爬上这么高的山头,或者更担心的是他们该如何下山......这时,不断有水瓶从窗户扔出去。我的同伴们正在做着一件所谓的“善举”,小女孩不停地往袋子里塞着瓶子,有时她会抬起头来看一眼车里的人们,可是什么表情也没有,木木的。我疑心,是什么让这么弱小的生命承受这么大的生活压力?是什么让这么幼稚的心灵抹杀了童年的欢乐…….“伙伴们,咱们带这两个人下山吧,否则他们会有生命危险的?”有人在响应,有人默不作声。不过队长已经下车去跟小女孩商量了,可是她很执拗,一句话不说,只是摇头,甚至有些惊恐。队长又去找了奶奶,结果也是一样的,他们谁都不肯上车,哪怕只是把她们带到山下就行了。无奈我们只好启程了。
在车子就要离开的那一瞬间,我的目光还牢牢的盯在小女孩的身上,我多么希望她能改变主意来到车上啊,可是她还是头也不抬的装着她的瓶子,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的离开。我的心痛极了——还有什么会比生命更重要呢?风猛烈地刮着,雨也一阵紧似一阵,我再也不想转过身,看身后的一老一少。车子缓缓地行使着,泪水模糊着我的双眼。风雨中那个弱小的身影,那双木然的眼睛,那张蜡黄的脸以及那些凌乱不堪在风雨中飞舞的头发是那样的清晰、真切,我合上十指,默默地祈祷,今夜她们能平安回家…… (赵慧英)